07.浏览过去的相片
夏夜的小公园里，两个青年漫步在丛中小道，惬意地呼吸着温凉晚风带来的气息。
两只手相叠在一起，紧紧地十指相扣，没有一丝间隙，仿佛不曾分开过。
稍大的那一只手修长有力，很好地包容了另一只白皙纤长却不显柔弱的手。
被握住的纤长手指突然动了动，轻轻点了点对方的手背。
他的视线带着点询问扫了过来，歪了歪头表示疑惑。月光下，青年蔷薇色的眸子被渡上一层柔和的色彩，仿佛水面泛起的丝丝波澜，更显深邃。
本来想说什么的另一个青年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在觉得自己就要被那一双眼睛吸进去的后一秒立刻掩饰着扭过头，错开视线。
“征君，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吗？”
赤发青年毫不费力地回想起了什么，但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坏坏的微笑：“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蓝发青年闻言，转过头牢牢地盯住他的眼睛：“真的吗。”他原本温和的声音故意压低，不带一丝感情。
赤发青年不甘示弱：“嗯，真的。”
“那么，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青年的嘴角突然勾起一道淡淡的弧度，水蓝的眸在月光的浸染之下，满含温柔。
赤发青年用眼神示意他开始。
随后，他看见面前的蓝发青年嘴角噙着一抹温存的微笑，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狡黠。
他被他拉着，行至散发着树木清香的茂密灌木丛前。似水的月光透过两人头顶树枝的罅隙淡淡洒下，落在两个青年俊美柔和的面颊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和影。
青年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相机。他让赤发青年看向前方，自己则眯起眼睛，侧过头，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面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当吻停留在他的脸颊上的同时，手机响起了“咔擦”声。
这个画面被定格在青年高举的手机屏幕里。
蓝发青年拉开了点距离，举起手机，把相片展示给还醉心于那个吻的赤发青年看，声音里渗出了点得意：“征君想起来了吗？”
回过神来的赤发青年装作这时候才想起来的样子，一脸恍然：“原来是这件事啊，哲也记忆力不错，居然还记得。”
蓝发青年正想得意一回，突然发觉哪里不对，他转过头，紧紧盯着入戏颇深的青年。
赤发青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征君！”青年的白净的脸涨得通红，自以为很凶狠地瞪视把他耍的团团转的恋人，实际上那双清透的蓝眸毫无杀伤力，看上去更像在撒娇。
“没办法，哲也这次又输了。”他笑嘻嘻地望着恋人。
蓝发青年回复给他一个白眼，随后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
把人惹急了可就不好了。赤发青年见好就收，立刻跟上自家恋人。
两人在玩一个游戏。一个占据另一个人的上风的游戏。谁能略胜一筹，让对方感到为难尴尬，把他的士气压在下面，就是谁的胜利。
但是迄今为止，蓝发青年还没有赢过一次。
踏进家门时，他紧紧握拳，暗暗发誓一定要赢那家伙一次。
不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被压在他的下面。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赢一次。
灵动的蓝眸转了转，他暗自嘿嘿一笑，计上心头。
回过头，青年又换上了平时面对恋人的温柔表情：“征君，要不要玩一个游戏？”
赤发青年双手环胸抱臂，倚在书房的门口，看着自家恋人蹲在房间的角落，在书桌抽屉里翻找着什么，默默思索着他到底想要干嘛。
“就是这个。”清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孩子般的兴奋和明显的念旧情绪。
他望见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陈旧册子。眸中蔷薇色的纹路里泛起微澜，一丝怀念夹杂在其中。
是相册。
两人围坐在小桌前。
“游戏规则是，每一张相片，征君都要说出背景在何处，至于时间，就不强求了。 相片的背面有注明时间地点，以此为标准答案。 翻到了征君记不起的相片时，征君就输了，同时游戏结束。”
赤发青年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轻点下颌表示了解。他一脸平静，但闪烁着光芒的蔷薇色眼眸则显露出他此刻的跃跃欲试。
“那么，游戏开始。”蓝发青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
相册的第一张相片，是蓝发青年还是少年时拍摄的。
照片上的少年睁着大大的蓝色圆眸，双手捧着白色M记纸杯，嘴里咬着吸管，一脸无辜地望着镜头。夕阳在他洁白的国中制服上落下温暖的余晖， 水蓝的发梢似乎融化在暖暖的空气里了。 他的身后是天桥的栏杆，远处便是川流不息的车流。
赤发青年的视线在相片上细细地移动着，最后温柔缱绻地停留在少年安静柔和的面容上。
“国中二年级的初冬，在通往便利店的天桥上。”
青年拿出照片，翻到背面。
背面有他自己娟秀端正的笔迹记录着「于国中二年级的初冬，在通往便利店的天桥上拍摄」。
他不甘心地撇撇嘴，把相片塞回去，随后往后翻了一页。
估计是被拍摄照片的人突然叫到的，照片里的赤发少年被定格在一个侧过头的动作上。望着声源的少年，蔷薇色的眸子一改往日的清冷，夹杂着丝丝暖意，还有淡淡的惊讶。穿着制服的少年半蹲在绿茵茵的草丛中，怀里抱着一只因为被伺候的十分舒适、所以餍足眯着蓝宝石一般双眼的黑猫。
“春天，国中二年级，青石公园的一角。拍摄的人是哲也你。”赤发青年单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呆呆望着相片上略显稚嫩的人。
“本人就坐在面前，为什么不看我呢。”青年得意地微微一笑。
白皙脸颊染上浅红，他向他抛去一个威胁的瞪视，掩饰着抽出照片查看背面。
「于国中二年级的春天，青石公园拍摄」。
俊秀有力的横平竖直勾起尖锐的笔锋，是赤发青年的笔迹。
青年伸手不紧不慢地指向第三页。
照片上，身着休闲短袖的赤发少年和蓝发少年十指紧扣，并肩站在灌木丛前。赤发少年双眼直视前方，蓝发少年则另一只手举着相机，侧过头，眯着眼睛，双唇停留在他的脸颊上，耳尖泛着透红。 似水的月光透过两人头顶树枝的罅隙淡淡洒下，落在两个少年俊秀的面颊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国中三年级毕业后的夏夜，青石公园，位置就是刚才的地方。”
赤发青年柔声说着，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藏匿着许些怀念。
翻过照片，背面的文字又一次显示出相同的答案。
蓝发青年心底有些泄气，他垂下头，继续往后翻。
“夏天的清晨，国中三年级的暑假里，我们一起晨练。起点是哲也当时的家，终点是我当时的住所。”
“夏天的午后，国中三年级的暑假里，在图书馆。我记得照片上哲也和我一起看的书是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
“初秋，我们升到不同高中的一年级。这是你为我送行的那一天，在机场旁边的咖啡馆里。”
“冬天，平安夜，高二的我从京都请假悄悄来东京找你。这里是在你家的转角，我给你发了一张我在京都时别人给我拍的照片。”
“……”
不管是哪一张照片，青年都能游刃有余地说出拍摄地点及时间，毫不费力。
就在蓝发青年水蓝眸子渐渐黯淡下去时，相册还剩下最后一页。
他顶着恋人戏谑的目光，不抱有任何希望地翻过最后一页。
看到这页相片的那一刻，蓝发青年心跳加速，两颊泛红，惊慌地想要合上相册。
怎么回事？这张什么时候放在相册里的？我明明有好好藏起来啊。不行，不能被征君看见……怎么办怎么办……
赤发青年伸手拦住他，摊开相册，紧紧抓住青年想捂住相片的手，一脸玩味地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靠在树干，在绿荫下小憩。赤发的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脸部线条明朗清晰，清浅地睡着。可能是嗅到熟悉的安心气息，平日表示礼节、带着疏离礼貌甚至有点冰冷的脸此刻放松下来，俊秀眉宇间舒展开来，本身就应该是温润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哲也偷拍的吧？”
蓝发青年摇摇头试图否定。他决定不藏相片了，而是佯装镇定，视线紧张地锁定在恋人的脸上。
此时此刻，把青年这一反应认定为默许的赤发青年，眼睛里只充盈着欢愉。
绝对是偷拍的。
什么时候的照片呢？完全没有印象。
他又在脑海中搜寻这样的画面许久，未果。只好不甘地摊手认输。
“公布答案吧。”
蓝眸惊讶地睁大，随即水蓝色的瞳孔涌出欢喜。
他动作轻快地拿出照片，翻了过来。
这一次，背面什么字也没有。
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蓝发青年嘴角勾起一道略显顽皮的弧度，笑得像个小孩子：“我也不知道。”
他挑了挑眉表示不解。
“因为这样的画面一直一直都藏在我的心底，同时也在我的身边，只要我想，随时都能看到。所以时间并不重要。况且，在这么珍贵的相片后写字，我舍不得。”
赤发青年愣了愣，随后暖暖地笑起来，眉梢都染上了幸福的笑意。
“谢谢你，哲也。”
听到回答的蓝发青年眼瞳猛地收缩，展开一个幸福感满满的笑靥。
他低下头去，为了掩饰不断升温的脸庞和莫名的难为情，声音里满是得意的调侃：“征君输了。”
“嗯，两个游戏都输了。”他痛快的承认了。心里却没有一点败北的怅然。
见他这么爽快，蓝发青年嗓子一下哽住，恍惚间不知道能说什么。
赤发青年柔声继续说着：“爱上哲也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TBC-
手痒来一发。复健？
嗯，我该准备期末考试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