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Kuroko

想要葬在拉雷科莱塔。

再度来临的雨季【赤黑】

    夏天的傍晚来的迟,直到七点多才慢吞吞地晃到天际,像个一流画家懒懒地开始在蓝与白的画布上用最大号的笔刷刷上红的渐变色,动作懒散又无时不刻透着几分优雅,手臂的舞动缓慢而有力,不一会儿便将那画布染上了暖暖的颜色,即便是夏季,看着也并不会觉得闷热,反而有种没由来的清爽感。
    就像是此时此刻赤发少年耐性满满的温润音色。
       “黑子,不要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看?这里已经出现了带有sin的面积公式,那么就用三角函数里的面积公式套一下,再接下来该怎么写不用我说了吧?”
    坐在空旷得只剩下两个人的教室里,一片阒寂。窗边的蓝发少年闻言埋下头,低垂的眼帘下蓝色玻璃般透澈的眼眸再次扫过题目,便拿过草稿纸在上面写出了详细步骤,乖巧地抬眼询问似地看向赤发少年:“这样?”
    坐在桌旁的少年弯腰凑近了些,扑面而来的是他的气息,黑子微微抬头就能看到他放大了好多倍的俊秀面庞,甚至可以看见脸颊边缘在夕阳余晖下细小的绒毛,还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心跳不禁本能地加速,面部开始升温……直到对方用较为明朗的语气说“嗯,就是这样”,随后坐直了身子,黑子才稍稍缓过神来,并悄悄松了口气。
          “黑子,你的脸好红,不会是发烧了吧?”赤发少年有点担忧地望了过来。
       “啊……不……赤司君……这……”他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对方就已经伸出修长的手来,轻轻搭上他的前额。
    “嗯……确实有点烫呢。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赤发少年蔷薇色的双瞳定定地看着他,虽说是劝说,却隐隐散发着不可言的压迫力让他不好反驳。
    “唔……嗯……我知道了。”黑子垂下头低声说着收拾好书本,站起身,刚刚还在身旁的人早已经站在教室门口等着他了,颀长的身形在夕阳的照耀下优美无比,白色的短袖制服镀上了柔和的茜色,蔷薇色的发色染上绚丽又不刺眼的温柔晚霞,却不知在何处藏匿着阴霾。




    两人悠悠地晃出学校大门,朝着家的方向走上了坂道。
    刚才还暖暖的夕阳不知被那流浪的一流画家先生带去了何方,云朵翻涌着,把混合着各色的画盘打翻在茜色的画布上,一瞬间天空颜色混沌,把纯粹的蓝遮掩起来,同时气压压了下来,逼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好像是要下雨,进入梅雨季了。”赤司抬头看了看天空,“得快点回去。”
    路旁的传单和坏掉的长明灯,街角旁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黑子轻轻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迈步速度。
    赤司也丝毫没有加快步伐,仿佛刚才那句话只不过是一句电车站台的报道而已。
    “没带伞吗?”蓝发少年转过脸,略微仰头凝视着外侧的人。
    “没有。”得到的回答是预料之中的。所以他刚才的问话并不是“带伞了吗”,而是更为笃定一些的“没带伞吗”。
    他知道的,他们两人有一个共同的怪癖,就是喜欢下雨不撑伞。
    爱恋着天空的两人,喜欢着雨天,因为此时,雨滴可以带来天空的气息。
    从天际隐隐传来了雷的轰鸣,天空被蒙上一层鼠色纱巾,云的流速加快,翻滚得如同涨潮时的大海靠近岸边的浪花。
    先有几块灰黑色小点滴在地上,随后雨滴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驱散了地表滚烫的温度。
    “黑子,你没事吧,头晕不晕?”这么说着,赤司并没有看他,也没有顾及滴着水的白衬衫,而是观察着空中云浪的翻涌,其间夹杂着雨水,一个浪头卷下来,颜色就滚得俞阴沉。
    他还在惦记着这个啊,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黑子别过脸,脖颈上的雨珠滑落进了衣服里,他发梢水珠顺着濡湿的脸颊滑下来,含糊地回答着:“嗯……没事了。”
    那边沉默许久,随着两人的脚步,两人的身侧不时碰在了一起,那人湿透了的制服下的体温传了过来,温柔得让人感到安心。
    他们静静地走着,耳旁只有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黑子,有件事要问问你。”赤司忽然开口,柔声地说。
    “嗯?”黑子歪歪头,水滴随着他的动作滚落,表示自己在听。
    “你对我,是怎么看的?”赤发少年停下脚步,认真地凝视着他,番石榴般的清明眸子里似乎有什么要随着话语迸出。
    “……很喜欢啊,对赤司君。”蓝发少年也停下来,转身面对对方,神情同样很认真。一直试图隐藏的什么东西仿佛也要暴露在这个下着雨的傍晚。
       “……这样吗,我也是。”赤发少年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来,虽然得到了回应,但黑子看着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慌。
    “和你坦白一件事吧。”赤司眼神愈发认真,眼眸中却在闪烁又隐匿着什么。
    “洗耳恭听。”黑子没来得及问那突然由原本的称谓到更为亲密的“(あんた)”变化的称呼的原因,只觉得有什么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按照家族规定,十六岁这年我应该要出国留学了。”赤司垂下眼睑,微蹙眉头。
       “……去哪里?”黑子深呼吸了一下,低下头声音发颤地问。
    “德国。四年。”他轻轻地吐出这几个音节,就像鱼吐泡泡一样轻松,却在说出口的一瞬间脱了力。
    “……这样啊。没关系,我等你。”复又抬起头,黑子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届时的梅雨季节,我一定回来找你。”赤司像是彻底放下心来,微微勾起嘴角,释怀地笑笑。




    但是到了约定的四年后,他却没能回来。




    又是一个夏季雨天的傍晚。
    啊啊,梅雨季节了。
    蓝发青年立在公寓某一层的窗边,失神似地望着玻璃窗上雨水滑落的纹路。新汇入的雨水破开接合在一起的雨柱,三股雨水汇合,又顺着既定的路线滴落,到了最后的归宿。
    我的归宿又在哪里呢?这里不像是我的容身之处。我的归宿在那里呢?是在天空中呢,还是在大地上?是在空旷的房子里呢,还是在拥挤的人流中?
    帮我确定下归宿的人,迟迟未归。
    下午,衬衫半干,走出车站时,我在的城市一直是细雨绵绵。每当外出要加一件衣服时,总会想到,他还好吗?
    你现在在哪里呢?在做什么呢?还好吗?
       ……还回来吗?
    好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不顾大雨滂沱,不顾浑身湿透,她卷起雨花,渐行渐远,小巷里的清晨总是更早到来,他会趁现在,捉住她的手腕,对她说,不要走,不要走。
    可惜,这里是现实的片场,老天爷开了个玩笑,导演貌似还没写好剧本就中途去做其他的事情了,他们俩也就停留在剧本里的那个位置,离约定的时间又过去了两年,那个人依旧没有回来,没有回来和他见面。
    犹豫着要不要发邮件过去联络他,又怕打扰到他。
    是不是有什么事拖住了?生病了?身体没关系吗?有没有好好吃饭?交到新朋友了吗?是些什么样的人?
    还是说,厌倦我了?也许早就回国了,只不过是不想见到我……
       ……但是,我好想见你啊。想到胸口好痛,呼吸好困难。
    回来吧,好吗?
    一个人独自胡思乱想着,蓝发青年一脸倦容,打开冰箱看是否有香草奶昔的存货,随后失望地垂眸去冲了杯咖啡,暗自决定今晚通宵写作,他已经拖稿了三天了,却仍然什么都想不出来。就在刚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新换的编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人,虽然没见过面,但他知道对方与他同岁,而且总是温柔地安慰他:心情不好当然什么都写不出来,出去走走或者做点什么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这一次也是,并没有催稿,也不知道这位编辑是怎么和印刷厂和营销部交涉的。
    一定很辛苦吧,为了帮我。我得努力了。
这么想着,他打开文档,啜了口咖啡,在键盘上敲下了第一句话。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把稿件发给编辑先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对方似乎也在通宵工作,很快就回复道:“辛苦了,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还没等他回答什么,对方便又敲了一行字过来:“「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万叶集》里的吧。”
       “嗯,”他这么回复道,“我是抱着一种期待对方能够回来留在此地的心情写的哦。”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希望他很快就回来,你也不会再等下去。”编辑顿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地说道。
    “谢谢你。”他扬起嘴角。
    但愿如此吧。




    于是交稿的第二天,仿佛是要应验编辑先生说的话一般,在他起床后迷迷糊糊洗漱完正准备听着雨声一天开始的发呆时,门铃罕见地响了起来。
    幸好头发打理过了,不然多么失礼啊。这么想着,他去开门。
    这么早会是谁呢?
    随后像是导演回来继续写剧本了,六年未见的赤发青年就带着行李箱站在他的眼前。
    赤发青年的颌骨线条更加清晰流畅,眉眼更加深邃深沉,嘴角扬着优雅的弧度,身形颀长,整个人就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温润公子。尽管很多地方改变了很多,他最喜欢的那一部分还是没有改变。
    他依旧很温柔。
    “好久不见,黑子。”




    端着咖啡坐下来后,他本以为赤司会说些什么解释下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结果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 「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
       “诶?”黑子惊愕地睁大好看的蓝眼睛:“这篇文章还没有刊登出来,为什么你会知道第一句和它的答句?难道你黑了我电脑?”
    “噗……”赤司被逗笑了,“黑子你的脑回路还可以再清奇点吗?”
    啊,你(あんた)的称呼没有变。他终于放下心来:“那是怎么回事?”
    “你今天智商不在线啊。我是你的编辑啊,老-师。”最后两个字咬了重音。
    “编辑……先生……?”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连吃惊的大叫都顾不上,就从沙发滑到地板上了。
       “顺便说一下,你现在住的这个公寓的管理员是我,别忘了这周该交房租了。”赤发青年笑眯眯地补上一刀。又小声地接上了一句:“不交租金也没问题只要你过来和我一起住……”
       “……你刚刚说什么?”黑子显然没听到后面那句,依然在纠结前半句:“这里……这里的管理员……”
    “赤司君你太恐怖了,快出去吧。”说着他从地上起身,推着对方结实的脊背往外走。
    “……唉。”赤司反过身来,一把把他拥入怀中:“就不听我的解释吗。”
       “……”本来还在挣扎的青年立刻安静下来然后,十分干脆果断地把他连箱子带人地推了出去,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做完这些后,他背靠着门,身体无力地贴着门板滑下来。
    解释什么的,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听。突然知道了这么多东西,信息量太大了他根本来不及消化。
    解释什么?解释拖了两年未归?解释他为什么是他的新编辑?解释他为什么知道他住在哪里?解释为什么他是这个公寓的管理员?解释他现在对他是什么感情?解释他们以后会怎么样?
    解释什么啊?已经搞不明白了啊!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决了堤,他像头困兽一样呜咽着。
    外面雨声依旧。




    门外的赤发青年把手搭在行李箱上,沉默地听着雨声中他细微隐忍的呜咽。
    真的辛苦你了,等了我六年。
    等门板后的人稍微冷静下来,才开口说:“我在德国的第四年末,接到本家父亲的通知,让我在那里财阀的分公司工作两年,等拿到顶级的位置,在股市可以一直独占鳌头时,父亲才认可我的能力,认可我是继承人。所以我又在那里工作了两年。”
    他停了下来,确定门后的人没有逃走后才继续接道:“得知你写作渐渐成为畅销作家的事情后,我一边加紧打理财阀事业,一边去做了你的编辑,没有事先告诉你,只是因为想要给你个惊喜。而且通过这种方式,看到了你工作时的样子。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等我,我从心底感到欣喜,明白你这些年的辛苦,因为我也同样煎熬。”
    他侧耳倾听,得知门后的人稍微平静下来后又继续说道:“至于这套公寓,也是我财阀旗下的。当时处理文件,看到房客名单里有你的名字,才知道了你的住处。”
       “我这些年一直在想你的事情。一直没有停止,煎熬侵蚀着我的心,焦躁感像泛酸的火焰一样灼烧着,非要把心口烧出个洞不可。像个笨蛋一样,一想到你还在等我,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想要快点把工作做完,快到回去见你,向你道歉我回来晚了。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对不起,黑子。”他全部解释完,正准备推着行李离开,门打开了。
    蓝发青年逆光站在那里,身体往前倾倒,倒在他温暖的怀里,手臂攀上他不宽厚却结实的背。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怀中的恋人这么说着,收紧了手臂。
       “没关系,你没有任何错。别担心,以后我一直在你身边。”赤发青年浅笑着,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间,温柔地吻上他的前额。





    “哲也,醒醒,该吃饭了。”被人轻柔地摇晃着肩膀,蓝发男子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还没睡醒的眼眸间似乎泛着雾,天空蓝的清澈瞳仁里映现出对方的身影。
    “又在赶稿子的时候睡着了啊。看你一脸幸福,做了什么好梦?”赤发男子语气宠溺,帮他理了理额头睡乱的头发。
    原来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啊。蓝发男子想起了刚才的梦,不知为何想要开个玩笑,坏心眼地回答:“秘密。”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又是一个梅雨季。

-END-

除草,复健。
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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